《安踏,永不止步》連載(5):耐克“播種”
陳埭幾乎是因鞋而生。
在寫這本書之前,我曾多次踏上這片獨具特色的土地,徜徉其中,試圖找尋它與鞋的淵源。
成行之前,我有一個推測,它可能與耐克——這個世界第一的體育用品公司有關。很早以前,我曾聽聞耐克在莆田有生產工廠,后來在大學期間得到當地同學的證實。陳埭怎么會與耐克有關呢?它不是遠在美國,并且生產工廠也是在離泉州有些距離的另外一個地區,為什么會和陳埭運動鞋產業產生關聯?
一家跨國公司對于中國某一個地區的產業起步,往往發揮著巨大的影響和孕育作用,特別是制造業。近幾年來,我們可以看到立白、好迪、雅倩、蒂花之秀、拉芳等廣東日化企業聲名遠播,而感受到廣東日化產業的崛起。其實,它們和這家世界日化巨頭——寶潔公司有著一定的聯系,1988年寶潔在廣州成立了在中國的第一家合資企業——廣州寶潔有限公司。幾年前,我曾在CONVERSE在福清市的一家核心代工廠任職,我發現,周圍陸續發展出幾家帆布鞋(硫化鞋)制造企業。因為,從這家代工廠,外部投資者可以輕易獲得制造帆布鞋的人才、技術。(陳士信作品)
事實上類似的現象,也應驗在陳埭這個“中國鞋都”的小鎮上。想要理清晉江鞋業脈絡,試圖找出它的起源,我認為是非常重要的。幾番資料的收集與詢問,我發現了一個意外的收獲。
上個世紀70年代末期,世界領先的體育用品制造商耐克在陳埭,曾經設置了來料加工的工廠。因為泉州的海外交通非常便利,在臨近的港口地區設置工廠生產,利用中國勞動力成本的優勢生產加工,為多數企業所采用。然而到了1983年,耐克的工廠出現了“狀況”,最終讓其痛下決心搬離泉州。這里有兩種說法:其一,當年有一批產品出現質量問題,耐克決定銷毀,結果被工人偷走、出售;其二,偷鞋仿制現象頻頻發生,卻屢禁不止。最終,耐克把工廠搬到了福建的莆田、仙游一帶。事實上,后來的莆田也出現了不少制鞋企業,其中華豐旗下的沃特品牌,也成為中國體育用品領域里的一個中國名牌。
對于這兩種說法,我是傾向于后者的。曾經有一個外貿商人對陳埭某鞋廠老板說,如今科技這么發達,你可以把樣品放到網上,這樣外國(企業)有需要,可以直接下單。可是,他堅定地說,這樣不行。他解釋說,放到網上去,那么兩三天之后,這款鞋可能就出現在隔壁家的鞋廠里。去年,我曾接觸過一家大型鞋材(鞋底)企業,老總坦言很多產品是仿制的,但是“仿制”似乎是一個他們非常忌諱的詞語,他們習慣或喜歡用“借鑒”一詞來做替代。事實上,哪怕是今天,晉江鞋業的抄襲仿制現象依舊是非常嚴重,有的仿耐克、阿迪,有的仿在國內享有盛名的本土品牌,甚至是大量出產假冒產品。(《安踏,永不止步》陳士信)
仿冒似乎是晉江鞋業一個無言的痛。
于是,耐克絕決地搬走了,但是無論如何,它給陳埭的運動鞋產業播下了一顆希望的種子。歷史往往有這樣驚人的巧合,耐克萬萬沒想到,二十幾年之后,這些它曾經播下的種子成長起來的運動鞋企業,充分學習它的模式,快速成長,并已有幾家成為它在中國市場上有力的競爭對手,比如安踏、特步。樂觀的人表示,耐克無意的做法其實是在幫助自己培育市場,選擇這些國產品牌的消費者,最終會隨著消費能力的提升,而慢慢靠近耐克。事實上,這些成長起來的晉江運動品牌,正以價格優勢蠶食耐克、阿迪等國際大牌的市場,并牢牢占據了國內中端運動鞋市場。1999年,由安踏帶頭,這里掀起了一股強勢、沖動、瘋狂的“造牌運動”。這些崛起的陳埭鞋企向世界宣告,它們不愿意也不會只充當制造工廠,它們渴望擁有自主的品牌;那么十年也可能是再一個二十幾年之后,它們一定會再次宣告,它們期盼擁有市場的高端品牌,甚至是領跑市場。擁有一個世界級品牌,是眾多晉江體育用品公司領導者的夢想,它將強烈激勵他們永不止步。
陳埭由于耐克的“播種”,擁有了一批制鞋技術工人,其中很多是當地人。據說他們后來大多出來自己辦廠。這個世界領先的體育用品企業,就這樣無意地把耐克先進、嚴謹的生產技術和規范、有序的管理經驗傳授給了這些工人。豐富的海外關系,讓這些人輕易獲得鞋業代工的訂單和起步辦廠的資金,海外代工的鞋企在陳埭如雨后春筍,紛紛破土而出。也正是這種海外代工,讓他們在資金、生產技術、工廠管理等各方面獲得了原始的積累,十幾年之后,他們能夠打造出知名的自主品牌,和這個機緣也是分不開的。
這就是陳埭鞋業興盛的起源。
其實關于陳埭鞋業起源,還有另外一種說法。
1979年3月,晉江市陳埭鎮洋埭村村民林土秋邀集遠在香港、菲律賓的14個親友,每人出資2000元,開辦了“洋埭服裝鞋帽廠”。在那個產品非常稀缺的年代,他們獲得了豐厚的利潤,陳埭很多人開始紛紛效仿、跟進。因此,林土秋在當地享有了“晉江制鞋第一人”的美稱,隨后不久,洋埭各處的作坊傳出了叮叮當當的制鞋聲響,并慢慢向附近的溪邊、四境、江頭等村蔓延。隨后以陳埭為中心,制鞋業逐步向池店、安海、內坑等鄉鎮擴散,晉江的鞋業就這樣起步了。
或許耐克和林土秋先生,分別在這里種下了希望的種子,成就了今天的“中國鞋都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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