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老師那幾年，我在自作主張地搞了幾次“改革”。其中最好玩兒的一次，就是在班級門前擺了個“臭鞋陣”。

    說起來這件事也不怪我。紅旗小學的舊址是個幾十年的破樓，門窗四壁的毛病且不提，地面是起了毛、露著大小沙粒的水泥地面。后來，學校在原二層樓的基礎上又加蓋了一層，可是“新樓”的班級地面問題依舊。這地面比那一號砂紙還粗，誰一頭栽下去，再厚的臉皮也得蹭去一層。而學校對各班衛生的要求是：不僅地面有紙屑要扣分兒，下雨下雪地面有泥也要扣分兒！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個星期，哪個班級、哪個老師不想弄面衛生流動紅旗擱門前掛掛？但是，攤上這樣的地面，掃沒法掃——烏煙瘴氣，還掃不干凈；拖沒法拖——一天用壞倆拖布，你也蹭不出地面的本色。想得一面衛生紅旗，簡直比上蜀道還難！

    我曾組織學生搞過幾次大掃除——把桌椅全部搬到走廊，接上幾十盆清水洗刷，再像撈魚似的把滿教室黑水淘個一滴不剩，最后把桌椅輕拿輕放擱回原處。這下，班級地面倒真像陽光沙灘一般潔白了。但這么折騰誰受得了？而且過不了幾天……

    思來想去，我眼珠一轉——

    又一次大掃除過后，我向學生們鄭重宣布：從明天開始，一律帶拖鞋上學！進教室穿拖鞋，下課到走廊換平時穿的鞋！

    此計一出，喜歡干凈的學生們高興了，下課后想多玩幾分鐘的淘小子們不樂意了——穿了換換了穿，多耽誤工夫啊！

    我不管。誰讓我說了算呢。

    這下，我班門前多了一道絕佳風景：六七十雙顏色各異的臭鞋整整齊齊分列走廊兩端，如同兩支接受檢閱的陣容肅然的儀仗隊！當你捂著鼻子檢閱后闖進教室，哇，柳暗花明！

    此事很快驚動了“高層”。“校頭”臉色嚴肅地找到我：趕快把你們班的臭鞋收起來。我一梗脖子，心想：哼，要求班級衛生干凈的是你們，不讓我們班級衛生干凈的也是你們……

    又“頂”了兩天，“校頭”急眼了：上面領導到學校檢查工作，馬上把你們班的臭鞋收了！

    這次墻外臭來墻內香的“改革”就此夭折。

    現在，走進學校，看到微機室、舞蹈室外學生們的“臭鞋陣”，我會忍不住地心中暗笑。想當年，我還搞過把備課教案寫在教師用書上，讓學習成績優秀、中等、偏差的學生寫不同數量的作業等項“改革”，后來都因與當時的統一要求不符而擱淺。如今，當年的“異想天開”，都成了正常之舉。

    由是，我想，不管干什么工作，都應該有點兒創造性、想像力，否則，工作就成了枯燥的機械勞動，謀生的簡單手段。